长夜堡里的老鼠厨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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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少四·冷无】花落扇 (贰拾壹)

【新少四·冷无】花落扇 (贰拾壹)

21

冷血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回神侯府的。

离开君安镇的时候,清晨的阳光明媚的让人觉得仿佛身上满满的都是暖意。那时无情就走在他的身旁,随着他的脚步,并肩而行。如烟和离陌跟在后面,踏着青萍绿草,谈天说地,谈笑风生。

而当他离开虎君山时,他却只有孤身一人。

就连离陌,在见无情坠崖想去拉他时,竟然也因那些黑衣人的逼近,失足落下了悬崖。

他浑浑噩噩的走着,身体在行走,脑中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偶尔会想起那白衣的人仿佛就站在他的眼前,没什么表情的面孔,没有说话,却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声音。他觉得他好像是对他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他却一句都记不住了。那是一场梦。一场想哭哭不出,想笑笑不来的梦。梦里没有其他,只有一株桃花一个人,他只要再往前走一步,便是支离破碎。

他忽然就有种自己什么都没有了的错觉。

当他几乎是拖着自己的身体到达他们和铁手等人约定的汇合点时,铁手见原先的四人只剩他一人时,心里就已凉了半截。待问清楚后,铁手竟差点没将一旁的巨岩给砸穿。还好凌依依在一旁拦得及时,一边哽咽着说铁手哥哥你冷静,一边抱着他,不让他动弹,才没让铁手一冲动再把自己给伤了。

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铁手,冷血忽然就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到头来,他谁都没保护好,剩下的,却偏偏是他自己。

他将玉玺交给铁手时,却又听海棠蝴蝶说姬瑶花也失踪了。他怔了怔,然后有些木然的看了看手中的玉玺,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凉意。那凉意透彻心扉,宛若方才他跪坐在悬崖边时,那从山谷里吹来的寒风,让他觉得自己好似都要被冻住了一般。

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想,倒是没有真的“万骨”。可究竟如何便是“万骨”?一个人的存在,对于一个王朝对于一个皇帝,都不过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罢了,渺小又无足轻重。可却殊不知他们的存在,对于在乎他们的人来说,是怎样的刻骨铭心。

一路上,几个人之间便只剩下了沉默。出发时,每个人都是豪情壮义,此时,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虽说人数有所折损,但玉玺回京之事,也还是当务之急。一行人马不停蹄,终是在傍晚之前赶回了神侯府。

神侯府的大厅,从大门往里看去,远远的便看到世叔就在里面,而追命似乎也已经找到了公主回到了神侯府。此时,三个人在里面,也不知正在说些什么,看到一行人从大门进来,世叔连忙回身,迎到大厅门口。

而冷血在踏进神侯府大厅见到世叔的那一刻,他忽然平生第一次有了想要逃避的感觉。他冷血从小到大从未想过“逃”这个字。他只知道向前进,不知道如何退却。即使伤痕累累,即使命悬一线,他也绝不会后退。

可是此时,他却忽然想逃了。

他想逃离神侯府,逃离京城,逃离一切熟悉的地方,逃离一切有人的地方。

身后的铁手将玉玺交给世叔,世叔接过玉玺后,抬头打量了这风尘仆仆的一行人,很快就发现了回来的人并不全,便看向冷血,问道“其他人呢?”

“对啊,无情呢?”站在世叔一旁的追命也发现了不对,连忙问道“还有……姬瑶花,离陌和安王妃呢?”

“我们和冷血无情兵分两路,他们走的虎君山,我和姬瑶花走的大行岩。结果两边都被安世耿埋伏了。战斗中姬瑶花失踪了,而冷血那边,安王妃被安世耿带走了。”没敢说出安王妃已死,铁手顿了顿,又说到“离陌他被袭击冷血他们的黑衣人围攻,失足掉下了悬崖……”

听到这,诸葛正我眉一皱,但还没等他说什么,一旁的追命却一副比他还着急的模样,问道“那无情呢?无情去哪了?”

“他替我挡了安世耿一掌。”

这时候,站在铁手前面一直沉默不语的冷血忽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嘶哑,带了一丝颤抖。仿佛是刚刚哭过。但他没有哭。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然后他抬头看向世叔,眼眶有些泛红,缓缓的开口。

“然后被安世耿打落了悬崖。”

他的声音低沉,不带丝毫语气。

空气间寂静了半晌。

“你再说一遍。”

第一个发话的,却是追命。

追命疾步走到冷血面前,看向他,看向他的眼睛,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

“你开什么玩笑。”

“他怎么会掉下悬崖。”

追命的眼睛倒映出冷血的视线,满满的都是怒火。

“你怎么能让他掉下悬崖?!”

追命的忽然高起的声音着是吓了在场的人一跳。只有冷血,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追命。

“是啊……我怎么能让他掉下悬崖?”他似是木纳了般的喃喃着这句话,然后垂下眼帘,不再作声了。那追命见他闷着不说话,心里明知不完全是冷血的错,可心里不受控制的还是涌起了满腔的怒火,最后他只得握了拳,一拳打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差点没将那桌子给砸碎。

而这时坐在他身后的紫罗公主一见,也有些心疼,但生性不会表达的她却说道“不就是掉个崖嘛又不一定会死,你何必这么作贱你自己?”

不会死……

公主无意间的一句话却让冷血一怔。

是啊……无情武功不弱,离陌又有素纱蝉衣护体,万一……万一……

想到这里,他连忙抬头看向世叔,说道“世叔,公主说的有道理,他们或许还没死,我想去找无情和离陌。”

他只能抓着这一丁点的希望了,这也是他唯一能抓得住的希望了。

世叔看着眼前的冷血,顿了顿,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待我把玉玺送回宫去,当面向皇上揭发安世耿的阴谋之后……”

“可我现在已经等不了了。”

冷血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出现过打断世叔说话的行为。可这次他却破天荒地的打断了世叔的话语,红着眼睛看向世叔。世叔看了看眼前压抑住情绪的冷血,接着似乎是明白了一般的点点头,缓缓开口说道“他们三个人失踪了,对神侯府来说的确是一个打击,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然后他语气一转,顿了顿,继而开口“但是,冷血。你要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现下,安世耿随时都可能向我们神侯府报复。我让你留在府内,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说着,他又侧头,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旁的追命一眼,说道“至于他们三个人的下落,我自会派人调查。”

见冷血眼中的凉意逐渐加深,世叔叹了口气,“你要切记,天下太平,才是我们神侯府存在的意义啊。”

和这个比起来,其他的,全都无足轻重。

冷血明白,神侯府所有的人都明白。

可他此时,却多么希望,自己并不明白。

-

玉玺安全回到神侯府,第二日早晨诸葛正我便带领着冷血追命和铁手前往御书房交还了玉玺。只是在他们向皇上告发安世耿时,皇上却说安世耿已经抓到凶手了,然后也不给他们辩解的机会,立马便离开御书房去找王贵妃去了。

感叹着如今皇上昏庸无能,大明王朝岌岌可危,众人最后也只得无奈的退出了御书房。俗话说冤家路窄,几人出了御书房,却不偏不倚就在外面与安世耿碰了个正着。而安世耿见了诸葛正我,自个儿把那个所谓“凶手”扔给诸葛正我之后便扬长而去,全然不顾几人对自己恨之入骨的神情。

待那安世耿离开之后,几人上前查看那个“凶手”,发现正是温如玉,追命上前试了试,竟然还有气。那日在铁壁山,几人看到的被锁骨冥法弄的灰飞烟灭的温如玉,竟然都只是一场错觉。可见这安世耿城府之深,当真是不可估量。

几人将温如玉带回神侯府,当务之急是把温如玉弄醒,让他招供安世耿和他的罪行。然而当追命想用水浇醒他时,温如玉的身体一接触水,居然就开始变黑,然后腐化成一缕缕黑烟,升腾出来,最后原来躺在那里的温如玉居然就只剩下了一具森森的白骨,以一种极其可怖的姿态躺在那里。

这下四人都有些愣住了。不过还是诸葛正我反应快,辨识出了这温如玉身上定是已被安世耿涂了化骨粉之类的东西,所以温如玉的身体一接触水才会变成这样。

此时,最大的证人也被证实已彻底死亡,众人无奈之余,也只能干气,却拿安世耿毫无办法。不过,所幸玉玺已然找回,不然,可就不只是抓不到安世耿把柄这么简单了。

这玉玺案,如今也终于算是有了个了解。

只是,案子已结,本该众人应是松下了一口气,可这神侯府内的气息,却愈加的压抑。

仙鹤司的女神捕们都因为姬瑶花的失踪而闷闷不乐,而那些丫鬟仆人,之前虽然都和离陌置过气,但此时她忽然的离开,竟也像是少了什么一般有些空落。麒麟司更不必说,自那无情统领失踪后,追命成日拉着铁手去明月楼里喝闷酒,而那冷血,基本上就是足不出户了,成天把自己闷在自己的房间里,也不知道都干了些什么。

离陌走后,叶儿便被诸葛大人遣来照顾冷血。叶儿第一次进冷血房里时,见他正坐在椅子上,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副字。叶儿虽是一介丫鬟,但儿时也受过那么一点教育,看向那字,也看得出来那字迹清秀,柔中带刚,绝对是一副好字。细看,那幅字,写的竟是一首词。

——雕栏玉彻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她不知这字为谁所写,竟能让冷血目不转睛的看上半天。她只轻轻的叫了几声冷公子,那冷血却依旧只是盯着那字看,对她不理不睬。

叶儿叹了口气,只得认命的低头开始自顾自的收拾房间。她看了看屋外树上有些泛黄了的叶子,想了想,说道“冷公子,快入秋了,你多添几件衣服吧。”

然而他这么一说,冷血的身子却忽的一颤,如梦初醒了一般。被冷血这忽然的反应弄的有点不知所措,叶儿看向冷血,却见他忽然就从那椅子上站了起来,飞快地跑到房间一侧的柜子里,开始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东西。叶儿见状,连忙走上去,站在冷血身后,问道“冷公子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然而冷血却没有理她,只自己疯了一般的在那一堆衣物中翻找,最后也不知是找了多久,叶儿终是看到他的动作逐渐停顿了下来,从那堆暗色的衣服当中,拿起了一件与它们格格不入的雪白色大麾。

只见冷血拿了那大麾,身体却像是僵住了一般,怔怔的看了那大麾良久,眼眶忽然就红了。叶儿一见,心里也有些慌神了,却又不知该怎么办,就只能站在他身后,满脸的手足无措。

冷血看着手中的大麾,忽然就想起了那年的冬天,身旁的人站在血红的梅花下,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有些担心的问了他一句冷吗。而他只淡漠的摇了摇头,看着他,说了句不冷。

他又想起那日两人在天宁镇的桃花庙,夏日夜晚的风吹过,凉意阵阵,他也是那样握住了他的手,问他冷吗,而他也和那多年前的答案一模一样,不曾改变。

不冷。

有你在身边,怎么会冷。

初遇时的那个京城的春天,桃花开满了神侯府,落花下,那一袭白衣的少年笑着问他,冷血,你的血是冷的吗?

他回答,是。

然后那人便笑了。那是一个很轻很淡的笑,就像桃花的花瓣飘落,落地无声,却卷起一袭芬芳,混了暖春的微风,吹得冷血差点觉得自己的血也要暖了起来。他的笑,仿佛能吹暖一整个京城,然后一直吹,一直吹,最后就吹到了冷血的心里,再也没吹出去。

冷血想,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吹出去?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怕是这辈子都吹不出去了。

因为有他在,冷血才会觉得自己的血热了起来。

可是如今,他离开了。

无论他怎么呐喊,怎么寻找,此时此刻,那人已不在他的身边了。

他觉得有点冷。他僵着手拿起那大麾,木然的将它披到了自己的身上。可是他还是觉得冷,死一般的冰冷蔓延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仿佛要将他冻死在那里。

寒意彻骨。

-

这半个月,就那样浑浑噩噩的过去了。

不知不觉间,天已入秋,夏日的炎热早早的便散去,只剩下枯藤老树昏鸦,在秋日的萧条中愈加清晰了起来。冷血时常喜欢去那个别院坐着,一坐便是一下午。叶儿也习惯了,有什么事,他不是在房里就是在那别院里。只要没有什么其他的情况,到这两个地方找冷血,准能找着。

有一次她去别院找冷血,看到他坐在一棵桃树旁,忽然破天荒地的同她说起了话。那日他给她讲了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叫韩凭的人和他的妻子的故事,讲完之后,他忽然就指着眼前的那棵桃树,说道“你看,这两棵树,枝杈交错,两根相连,故可谓之,‘相思树’。”

叶儿看了那两棵树良久,却说道“可是,若是连对方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怎能和他相连呢?”

冷血怔怔的侧头看向叶儿,却见叶儿只站在一旁垂着头,不说话了,脸上尽是寞然。冷血看了她良久,忽然说道“我会去把他们找回来的。”

叶儿一愣,看向冷血,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而冷血也在看他,接着似乎是保证一般的说道“无情我会找回来,离陌我也会找回来。”

听到冷血这样说,叶儿多日来一直有些忧愁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的缓和,她笑了笑,点点头,说道“冷公子,我知道你想念无情公子。我也想念离陌。可是我只是一个丫鬟,没本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去。冷公子,叶儿在这算是求你了,你一定要把离陌找回来好不好?离陌对我真的很重要。”

“我知道。”冷血点点头“无情对我也很重要。”

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冷血,偏不甘心。

-

这日恰逢中秋时节,到了晚上,娇娘也来了神侯府,忙活着给大家做了月饼。团圆夜,神侯府大多数人手都得了假,回家过节去了。此时这神侯府也不剩几个人了,就都聚到了前院里,也算得上人多热闹。那边海棠和蝴蝶放了孔明灯,期盼姬统领快快回来。而一向话最多的追命,此时却一个人坐在桌边,只看着天上的月亮,出神了般,不声不响,不言不语。

这四大名捕中,娇娘素来与追命最亲近。见追命自个儿一人坐在那里,娇娘走过来,问道“追命,平时就你话最多,今天这是怎么了?”说罢,抬手递给追命一个月饼,说道“来,吃个月饼吧。”

只见追命神色有些木然的接过月饼,却依旧是看着天上的月亮不作声。娇娘叹了口气,转头,却看到那边凌依依和铁手居然坐在一旁烧起了纸钱。娇娘一怔,连忙走过去,问他们在干什么,却见铁手神色有些凄然的说道“娇娘,都这么久了,无情一直都没有音讯……怕是回不来了。这些纸钱是烧给他的。”

“还有离陌和姬姑娘,我也想给他们多烧一点。”凌依依也在一旁说道。这一路上,凌依依和离陌的关系一直都不错,此时离陌生死不明,凌依依心里也格外的难受。

“以前中秋节,都是无情带着我们赏月。”这时,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追命忽然开口了。他看着方才娇娘递给他的月饼,用有些低沉的声音说道“喝酒喝到天亮,玩到天亮。无情喝醉了,便会和我们比试暗器,我们比不过他,他就教我们,非要让我们学会为止。”说罢,追命似是自嘲般的笑了笑“跟个孩子似的。”

那个时候,大家都在,坐在一起,看着月亮,你一言我一语,不问天下世事,一杯浊酒,话一话这繁华京城,吟诗作赋,好不逍遥快活。

此时此景,却已物是人非。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只道是,人去楼空,终难圆。

正当几人伤感时,院前却隐隐约约走来了一人。那人一袭黑色长衣,自暗中走来,不声不响。这人不是冷血是谁?娇娘一见是冷血,便连忙招呼他过来,说道“冷血你这孩子怎么才来,正想问怎么不见你呢。”

“娇娘。”冷血看了看娇娘,叫了一声,接着又转头看向世叔“世叔。”

“你去哪了。”追命看向他,问道。冷血沉默半晌,却忽然说道“奴奴死了。”

空气间沉默了半晌。

“什么?”

第一个有反应的,是诸葛正我。

“奴奴死了?怎么回事?”

诸葛正我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冷血,冷血却没什么表情,只淡漠的看着前方,开口说道“今日中秋,我本想出去走走,安世耿却趁我一人暗算我,奴奴……替我挡了安世耿一掌。”冷血声音不带丝毫起伏,冷如寒冰,却平生出一股炽热的杀气“奴奴只是被安世耿欺骗利用罢了。他根本没在乎过奴奴的生死。”

此时的冷血浑身戾气,见冷血这幅样子,诸葛正我叹了口气,拍了拍冷血的肩,说道“你先冷静。我知道这对你打击很大,但是你……”

“我没事,世叔。”没等诸葛正我说完,冷血便开口说道“我能控制住我自己。我只是……恨安世耿居然这样毫无人性。”

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一旁追命锤了一下桌子“安世耿又欠我们一条人命!”说罢他又抬头看向冷血,问道“今天中秋节你不好好待府里过节,跑出去干嘛?”

冷血听追命这样问道,抬头看向他,缓缓的开了口。

“没有无情,你让我怎么过这中秋节?”

说罢,他便漠然的转过身,沉默的往自己的院子去了。追命看了冷血离去的背影,低了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月饼,忽然之间有些发怔,接着轻笑两声,摇摇头,也转身离去了。而方才在那烧纸的凌依依和铁手,也打声招呼便回屋了,蝴蝶和海棠也因为姬瑶花不在,再也没什么兴致赏月了,匆匆的也告了辞。最后这院里就只剩娇娘和诸葛正我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里此时也只剩下愁绪。

看来,冷血这孩子,留不住了。

-

果不其然,未过几天,冷血便来找了世叔。

“冷血,你真的要去找无情和离陌吗?”

看向眼前冷血那愈加坚定的眼神,世叔仍是试探性的问道。而冷血则直视着世叔的眼睛,开口道“世叔,从他们失踪到现在,一天天过去,我的心像就是要死了一样。我一定要去找他们,不然我不会安心的。”

诸葛正我看着眼前的冷血,点了点头,却说道“可是冷血,这四大名捕如今已经少了无情,你再冒然前去,我担心这安世耿会对你下毒手。”

“我早已把我的生死置之度外。我冷血不是一个怕死之人。现在让我每天困在神侯府,我比死了还难受。”说罢,他顿了顿,继而开口“世叔,今日,算是冷血求您了。”

看着眼前的冷血,眼里除了那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定,更是多了一丝决绝。看着这样的冷血,世叔沉默半晌,终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让你去,不过你千万要小心。”

得了世叔的应允,几个月来,冷血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有些欣喜的神色,不过也仅仅是转瞬即逝。

“放心吧世叔。冷血去了。”

冷血对诸葛正我低头,抱了拳。诸葛正我抬头,看向冷血毫不犹豫的转身,继而匆匆离去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终是长叹了口气,背过身去,屋里只剩下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而那冷血,得了世叔的应允,立刻便回房收拾了东西,准备出府。那叶儿在他旁边不停的叮嘱一定要把离陌带回来。冷血知她对离陌的感情,一边答应着,一边刚想往门口走,一个人却忽然冲了过来。还没待冷血反应过来,那人便一下子抱住了冷血。冷血一怔,低头,方才看清,那人竟是失踪多日的姬瑶花。

“瑶花?”看到眼前的女孩,冷血心里一紧,连忙问道“你回来了?你还好吗?”

冷血和姬瑶花从小青梅竹马,情同手足,何况姬瑶花曾经还为救他而差点丧命。此次姬瑶花失踪,冷血也是一刻不停的担心着。只不过他太过在意无情,一时忽略了姬瑶花。此番她平安回来,冷血心中的一个大结总算是放了下来。

听姬瑶花说,她是被一个好心人所救,此时身上已无大碍。如此冷血也放下了心。只不过当姬瑶花提出要和他一起去找无情离陌时,冷血虽然一开始有所拒绝,但见姬瑶花坚持,而世叔似乎也不反对,冷血终是同意了姬瑶花跟自己一同去寻找无情和离陌。

但是正当两人要出府时,不知为何紫罗公主又来了。竟拦着冷血不让他去找无情和冷血。冷血站在那正想发飙,那边追命却忽然如及时雨一般的出现了。那追命一上来便把公主拉到了一边,拉开公主的时候,他回头对冷血低声说了句“一定要把无情找回来,不然别回神侯府。”

“我知道。”冷血也低声对他说道,然后转身,和姬瑶花两人出了神侯府。

而那公主,待回过头来再找她的冷哥哥时,门口哪还有半个人在?

-

姬瑶花和冷血离了神侯府,一路往西,半日时间便赶到了虎君山一带。两人在山崖一侧找到了条下山的小路,便一路来到了虎君山的山崖脚下。冷血抬头看了看上面,找到了当初离陌和无情坠崖的地方。

姬瑶花看了看四周,对身旁的冷血说道“冷大哥,我们还是在附近找找吧,看有没有什么村落之类的地方。在他们掉落的地方寻找,过去这么久了,难免只是在刻舟求剑。”

听姬瑶花这样说道,冷血点了点头,便说道“那我们就在这附近找找吧。我看这里小路不少,应该时常有人来往,顺着这些路,说不定真能找到什么村落之类的。”

姬瑶花点点头,两人便顺着小路继续往前走去。果然不出冷血所料,两人顺着那些错综复杂的小道,还真找到了一处小镇。不过这小镇里的人服饰都十分奇特,一看便不是中原人,倒更像是西部的一些小的异族部落。此时这小镇里似乎是在过什么节,街道上格外的热闹。两边叫卖的小商小贩,过路的人来人往,横街而过的孩童嬉笑打闹着,传来一阵阵悦耳的笑闹声。

冷血一时之间也被这世外桃源的气氛有所感染,多日来一直压抑着的心情此时终于难得的有了一阵短暂的放松,看着眼前的景象,冷血不自觉的便停下了脚步,四下观察了起来。

正当冷血看着周围的景象时,一旁的姬瑶花忽然拉拉他的手臂,说道“冷大哥……这个部落,居然还有贩卖奴隶的啊。”

冷血身为捕快,在这样人多的地方不自觉的便开始仔细的观察周围,听姬瑶花在一旁这样说道,冷血便也只敷衍的“嗯”了一声。一旁的姬瑶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虽说这地方宛若世外桃源,但也有不堪之物啊。”

而正当两人都有些出神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刺耳的声音,这种声音一般作为一个捕快都是会特别留意的,腔高奸猾。于是冷血便凭着捕快的本能下意识的朝那个声音看了过去。

“这小子长的还挺漂亮的啊,只可惜是个男的,不然就买回家做小老婆了哈哈哈哈。”

那声音在冷血听着当真是异常的刺耳,但这是异族部落的事,他是大明王朝的捕快,这里的事他也管不着,便只厌恶的看了一眼那个扎在奴隶堆里的华服高个子,回头叫了声“瑶花”便转身要走。

可是下一秒,他的步子就走不动了。

因为他听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那声音似乎是从在那站着的一堆奴隶里传出来的。但冷血听到那声音后,却如遭重击。

“你放开我,我不是奴隶我是被抓来的。”

那样熟悉的一个声音,忽然便和自己记忆里一个人的声音重叠了起来,一瞬间刺得他的心脏一阵撕裂般的痛。

然后他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有了动作。他不顾身后姬瑶花的叫喊,转身便拨开身前挡住道路和视线的人群,跑到了那个奴隶摊子前,然后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被一只脏手捏着下巴的人。

那人的面庞在他眼中恢复成了曾经的一颦一笑,直至刻骨铭心。目如潭水秋波,笑如三月暖阳,刺痛了冷血的眼,刺痛了他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拿开你的手!”

冷血几乎是暴怒的将捏着那人下巴的手给打了开来,然后不顾周围人的唏嘘,冷血回身看向那个人。即使那人不再是曾经的一席白衣,即使那人此时看他的眼神莫名的陌生,但冷血还是坚信自己没有认错。

站在他眼前的,是无情。

是他的无情。

他扳着眼前人的肩,眼眶不自觉的就红了,他的眼前模糊了一下,看向他,看向他的眼,嗓子一时之间竟是哽住了。

然后他颤抖着声音,缓缓的开了口。

“无情,我终于找到你了。”

只要能找到你,一切都值了。

一切也都不重要了。

他看着眼前的人,期待着他再像曾经那样,笑着看他,笑着将手抚上他的发,叫着他,凌弃。

然而,眼前的人只是直直的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然后,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眼前的人看看他,终是有些犹豫的开了口。

“这位公子……您认识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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