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堡里的老鼠厨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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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少四·冷无】花落扇 (贰拾叁)

【新少四·冷无】花落扇 (贰拾叁)

把刀夫人的性格改了改【。】说实话,不是很喜欢剧中的刀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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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冷凌弃在很小的时候,曾经问过世叔一个问题。

若有一物急欲求而终不可得,他该如何是好?

那时世叔看着他小小的身形半晌,然后摸了摸他的脑袋,继而慈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回答了他的疑惑。

顺其自然而已。

那若是我费尽心机去争取呢?年纪尚小的冷凌弃皱着小小的眉头,仿佛是思索了一阵,然后又这样问道。世叔低头,看着那一袭黑色的孩子,叹了口气,答道:

因人而异,因事而改。

适者,水到渠成也;不适者,欲速则不达也。

自此,这短短的一句话就深深的烙在了冷凌弃的心里。无论历经多少严寒酷暑,春去秋来,十多年过去了,他都未曾遗忘。

他也从来都相信自己的判断。

该争取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后退,该放手的时候,他也毫不含糊。强迫自己的理智大过自己的感情,这是他做人的原则。他不会让自己为任何事情永远的沉浸在感情的漩涡里,不可自拔。

他想,尘世间诸多妄念痴念,或许就只是一场潇湘雨罢了,稀稀落落的洒了一片的翠竹,也只不过留下那斑斑泪痕。有心者见,无心者视而不见。然而他情愿伤心落泪的人是他。至于那个人,只要好好的在他身边,这就够了。

他情愿自己一人承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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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夫人答应了成崖余。

成崖余因为曾经掉下悬崖,因而失忆,而关于冷凌弃感情的事情,那日冷凌弃在给他讲以前的事时,却也是只字未提。

“若是这小子就这么死了,或许到死你都不能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了。罢了,看你可怜,失忆症这么倒霉的事都让你给碰上了。我刀怜情今日姑且就帮你一回。”

于是刀夫人就这么答应了帮成崖余医治冷凌弃的请求。或许是出于对成崖余这个相当于没有过去的人的同情,又或许是出于对冷凌弃昏迷间喊的居然这个没有记忆的小子的好奇。但这些都不是成崖余所关心的。他只知道,冷凌弃有救了。

不过,他也同样好奇,这冷凌弃,和以前的自己究竟是什么关系?

那日在客栈,冷凌弃只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可是,却从未提起……

罢了。成崖余在心里想。待他好起来,再慢慢问也不迟。

那刀夫人和成崖余一起将冷凌弃抬到木屋里后,刀夫人很快便诊断出冷凌弃所中的是红鳞毒。说起这红鳞毒,据说当初只是岭南温家制出的一种普通毒药,但一不小心倒进了养有红鳞鱼的池子里。红鳞鱼的鳞片与这毒药混合在了一起,就成了另外一种奇毒。这毒无色无味,涂抹在衣服上和器皿上不能置人于死地,但若是涂抹在铁器上,便会随着铁器进入到人体内。由此可见,那日于春童大概就是将那红鳞毒涂抹在了衣服的铁刺之类的东西上,然后趁冷凌弃在打他的时候,伤到冷凌弃,使其中毒。

刀夫人说,冷凌弃的毒可以解,要解也很简单。救冷凌弃,要先用无味果酿成无味酒,然后用无味酒养四种颜色的鱼:黑色的怒鱼,黄色的伤鱼,杂色的救鱼,红色的忙鱼。集取这四色鱼的鱼血给冷血喝,然后再让刀夫人运功打通冷凌弃的任督二脉,将四色鱼血贯入他的奇经八脉,便可得救。

无味果酿成的无味酒,刀夫人早已备有,而那院中的小水池,便是用无味酒养四色鱼的地方。既然答应要救人,那刀夫人也不含糊,取了池中的四色鱼血,便拿给了成崖余,让他去给冷凌弃喝下。冷凌弃喝过鱼血后,刀夫人就支起冷凌弃的身子,开始给他运功。

然而要打通冷凌弃的奇经八脉,说到底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刀夫人这一运功,一下子就是三个时辰过去了,差不多就是半天的时间。不过这也足够成崖余急得火急火燎了。

待成崖余好不容易等得刀夫人运完了功,他便匆忙上前,拿起冷凌弃垂着的右手,仔细看去,发现上面的毒斑果然消失了。成崖余心中一喜,连忙回头向刀夫人道谢,然而刀夫人却让他别高兴的太早,因为这红鳞毒要完全控制住,至少还要喝三天的四色鱼血,而每次运功,也都要三个时辰。另外,刀夫人在给冷凌弃运功的时候,他的体内似乎总有一种力量在与之抗衡。刀夫人猜测,这或许是他刚开始治疗,出于一种本能的反应,因此也没怎么在意,让成崖余照顾好冷凌弃,便离开房间,不知道忙活什么去了。

成崖余见刀夫人出了房间,刚起身想去给自己倒碗水,方才被自己握住的手忽然就动了一下。成崖余一愣,反射性的便回头看向躺在床上的那人,那人竟是缓缓的睁开了眼。逐渐露出来的墨色眸子有些无神的看向前方,似乎是意识还没有完全的清醒。

“你醒了?”

成崖余见冷血睁开了眼,水也不倒了,匆忙坐回床边,看向躺在床上的冷凌弃,问道。冷凌弃躺在那里,静默半晌,似乎才回过神来,然后侧头看向成崖余,过了好半会儿,才开口缓缓的问道“我这是……在哪?”

“这是在乱花谷,一位叫刀夫人的前辈救了你。”成崖余用没什么语气的声音说道。冷凌弃听后,怔了怔,又问道“是你把我带到这的?”

“嗯。”成崖余闷闷的应了一声,接着又看向冷凌弃,问道“你饿不饿?我出去给你找点吃的?”说着,还没等冷凌弃答应,他便作势要起身,却忽然被冷凌弃一下子拉住了手臂。

“别走。”他说道。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有些急切,更多的却是一种请求的口气。他怕我走?成崖余模糊的想,却没再仔细想下去,只看了看冷凌弃抓住自己的手,最后只得叹了口气,重新坐下来,安慰般的说道“好,我不走,我陪着你。”

他看到那人听了他的保证后,仿佛心安了一般,点了点头,继而又缓缓的闭上了眼。成崖余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再次昏睡过去,长长的叹了口气。

只要我在你身边,你就会安心吗?

冷凌弃,曾经的我,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成崖余想不明白。事实上,他也不敢想。

冷凌弃的毒要三天才能解,两人就只能在这乱花谷再待上三天。期间刀夫人还向成崖余询问他失忆的事情,看样子似乎是想帮成崖余恢复记忆。

“一般人会患失忆症,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脑部受到严重创伤,另一种呢,就是患者自己不愿想起来。小子,我问你。”刀夫人侧头看向成崖余“你属于哪种?”

“我怎么知道……”成崖余无奈。他之前的什么都忘记了,哪里还能判断出自己是不是刻意去忘记之前的事情?更何况他连自己究竟是怎么失忆的都不知道了。

刀夫人说她会想办法帮成崖余治好失忆症,但若是成崖余自己抗拒的话,她也无能为力。成崖余也本着一种“你看着办”的态度任那刀夫人研究来研究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冷凌弃怎么还没醒他到底还能不能好了之类的云云。

其实成崖余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担心冷凌弃。那种感情好像是从内心深处莫名其妙就冒出来了一样。害怕他受伤,害怕他痛苦,害怕他会离开。就好像是本能一样,满心都是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他想,或许这是这具身体的记忆,这颗心脏的记忆,血液中的记忆。他即使是在脑中忘了他,可其他的地方却没忘。

我以前,是这么的在乎你吗?

成崖余趴在冷凌弃床边的桌子上,垂着眼帘看向那人熟睡的脸庞。冷凌弃长得很好看,是成崖余失忆这么长时间后见过的最好看的人。那姬瑶花姬姑娘固然也是个难得一见的漂亮女孩,但成崖余却觉得她怎么也及不上眼前的冷凌弃。

成崖余就坐在那里,一直盯着冷凌弃的脸看,竟是看得入了神,连刀夫人不知何时走了进来都不知道。只听得身后一声“小子,眼都要掉出来啦!”成崖余这才一个激灵,被这大嗓门吓了一大跳,反应了过来,匆忙回头,便看到了身后一脸戏谑的刀夫人。

“刀夫人……”

“怎么,觉得好看?”只见刀夫人手中端了碗药,一边递给他,一边说道“你这朋友冷公子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俊俏公子,不过,你也不差。”

接过刀夫人递过来的碗,成崖余笑了笑,却没多说什么,转身刚想把冷凌弃扶起来,刀夫人却忽然拦住他,问道“你干嘛?”

“给他喂药啊。”成崖余见刀夫人忽然拦住自己,有些诧异的回道。却见刀夫人一脸不耐烦的扫了他一眼,接着说道“给他喂什么药啊,这药是给你的!”

“我的?”成崖余指指自己“我又没中毒,喝什么药?”

“你没中毒,可你身上有伤。”刀夫人抱着臂,皱着眉,一脸凝重的看向眼前的成崖余,说道“我把过你的脉。虽说你自己或许不记得了,但我能试出你以前一定会武功,而且还不弱。只是你的内伤太过严重了,似乎一直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因此一直层层叠加,怕是也落下病根了。”说到这,她顿了顿,继而又开口“若想续命,你以后恐怕都不能使用武功了。”

刀夫人的口气严肃,成崖余听后,却只是苦笑了一下,淡淡的开口“罢了,就算是能用,我也记不得了。”

“你的脑中没有,可你的身体却还是有记忆的。”刀夫人看向成崖余,说道“之前你闯我乱花谷,我趁你不备一剑刺出,若是半分武功不会的人,根本躲不开。你却能以极毫之差险险避开,不多不少,可见你还是有武功的本能的。”

“但你不是说,我不能再用武功了吗?”成崖余皱眉,问道。刀夫人点点头“对。你的内伤导致你现在的内力大量流失,所以若想活命,断然不可再使用武功和内力。不然待内力用尽,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不过……”刀夫人语气缓了缓,忽然伸手,拿过了成崖余另一只没拿碗的手,放在手心里端详了一下,接着笑道“你可以用暗器。”

“暗器?”成崖余皱眉,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刀夫人点点头,继续说道“没错。我刀怜情除了使这把弯刀,还有一门绝技,那便是这一手桃花镖。因为同样使用暗器,所以我能单凭你的手判断出你以前一定也是个暗器高手,而且说不定,还是个身手比我高出百倍的高手。”

“我有这么厉害?”成崖余不禁想起冷凌弃之前在客栈讲给自己的事情,自己曾是天下四大名捕之一,或许真的有这本事吧。但此时的自己……

“你可以试试不用内力发出暗器。”刀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袋里拿出两枚桃花镖“小子,说句实话,这不用内力使得一手暗器,我可是不敢想的。但此时你失忆,把武功忘的一干二净,又不能使用内力,凭着身体上的本能,恰巧就可以试试,也说不定呢。”

从刀夫人手中接过那两枚桃花镖,成崖余沉默了一会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抬头看向刀夫人,淡淡的说了句“多谢前辈。”

“谢什么。”刀夫人挥了挥手“同病相怜罢了。”

“啊?”成崖余一时没听明白,刚想再问,却见刀夫人已经转身走出屋子了。只留成崖余自己一人端着碗站在屋里,怔忡在原地。

过了半晌,成崖余才有了点反应。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碗,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仰头,一饮而尽。

喝过了药后,成崖余便坐到桌旁,继续百无聊赖的盯着冷凌弃的脸看。过了半个时辰,也不知是不是药效的作用,还是这几天真的是太累,不一会儿眼皮就开始打架了,不知不觉的,成崖余就趴在那桌子上睡了过去。

成崖余很少做梦。

至少,在他现有的记忆里,他没做过几次梦。即使是有几次在夜里陷入了梦境里,也就只有乱糟糟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看不清。

但是这次他看清了。

他看到自己走进了一个陌生的院子里。

院子里,桃花遮掩住了蓝色的天空,映红了淡色的砖墙。漫天落花若雨,纷纷扬扬,扫起清气花香,沁心扑鼻。

他不知道方向,就只能一直向前走。他沿着那条小路走啊走,也不知是走了多久,直到他以为自己就要永远的被困在这里了的时候,他忽然在桃树掩映中,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高束着黑发,英挺的眉眼,一袭黑色长袍,执了剑,站在那桃花之间。落红模糊视线,那人的身影却愈加的清晰。

“……冷凌弃?”

他认出了那人是谁,试探性的喊出了他的名字。他站的离他并不远,他的声音也不算小。可冷凌弃却仿佛没听见一样,只看着自己抬起的手,仿佛痴了一般,竟是对周围的事情一概不理不睬。

他奇怪,走上前去,想看看那人手中究竟拿了什么。他走近冷血,看向他的手掌心,却只看到了一片枯黄的叶子。

“叶子?”他抬头,看向冷凌弃,却惊讶的发现那人在一刹那之间,忽然就老了。他原本乌黑的头发开始斑白,皱纹爬上脸庞,沧桑侵蚀他的躯体。然后他手中的那片枯黄的叶子忽然化成了粉末,风一吹,便飘散到了空中。眼前的老人似是忽然就如梦初醒了般,跌跌撞撞的随着那扬起的粉末向前跑去,抬手,却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看到这样的冷凌弃,他心里一疼,匆匆跑上前去拉住冷凌弃的衣袖,扶住差点要摔倒的他。却见他忽然转过身,看向了自己,看着自己怔了怔,接着笑道“年轻人,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他叫成崖余……”

“我就是成崖余!”成崖余冲他叫道,两只手扳住老人的肩,声音带了一丝丝的颤抖“你看清楚我就是成崖余!”

“年轻人,他死了。”老人那泛灰的眼眸有些无神,他看向眼前的成崖余,声音平静不带丝毫情绪。那是绝望的眼神。成崖余的心忽然就凉了下来。但他还是看向他,对他说道“你看清楚,成崖余没死,他就在你面前。”

“他掉下悬崖死了。”老人倔强的强调,然后他那浑浊的眼眸中忽然就流下了泪水。那泪水把成崖余吓了一跳。可眼前的人却没有一点哭的样子。他只是漠然的看向眼前的成崖余,声音如洪钟,久久回响在成崖余的耳旁。

“以前的那个成崖余已经死了……”

死了……

死了……

死了……

那声音让他想起青葛部落的庙宇,异族的宗法教义,一遍遍的诵读,无休无止。那一刻成崖余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头仿佛要炸开了一般,痛得要死掉一样。那痛深入骨髓,宛若锥心。他蹲下身,眼前忽然就落入了一片黑暗,桃花不见了,院落也不见了,什么不见了,什么也都没有了……

没有了……

而就在这绝望的黑暗中,成崖余的大脑却忽然清醒了过来,他也不知为何自己就能忽然从梦魇中清醒过来,他只是强迫自己马上恢复意识,然后猛地从一片黑暗中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洒着阳光的屋子在眼中逐渐清晰。因为做了噩梦,醒来时,他还微微有些大喘气。下意识的抬手拭了拭额头,一片冷汗。

“做噩梦了?”

成崖余还没从那噩梦中回过神来,耳边却忽然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成崖余吓了一跳,匆忙侧头看去,却见冷凌弃居然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边上。

“冷凌弃?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了?”

没有回答冷凌弃的问题,成崖余看向眼前的人,却开始问他怎么样。然而那人却只略有些木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便转开了视线,看向自己的双手。

“我每天喝这四色鱼血,刀夫人日日给我传功三个时辰,可是我的手,为什么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成崖余看着眼前的冷凌弃,一时之间也没了话,只能看着他。然后冷凌弃又开口说道“帮我把剑拿过来。”

成崖余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说出来,顿了顿,他还是起身,走到桌前,帮冷凌弃把桌子上的无名剑给拿了过来。

冷凌弃右手接过剑,刚想挥剑,手却一软,那剑竟就脱了手,掉落到了地上。冷凌弃站在那里,看了看地上的剑,一句话没说,紧接着捡起那剑,又是一挥,那剑又是脱了手,掉落在了地上。

然后他再捡,再掉,再捡,再掉。

“够了。”

直到一只手一下子握住了他还要再去捡那剑的手,冷凌弃才抬起他那无神的眼睛,看向身侧的那人。然后用没什么力气的口气,缓缓说道“救活我有什么用?”

看着眼前的冷凌弃,成崖余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那人却忽然一脚将地上的无名剑踢开,叫道“我现在连无名剑都拿不起来!”

眼看着冷凌弃此时几乎要失去理智,成崖余匆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叫道“冷凌弃你先冷静!你这样撒气也治不好自己!我去问问刀夫人,她一定有办法的。你先坐下来,先坐下来休息休息,好不好?”

“没有武功,我就只是个废人。”

被成崖余扶着坐到床边,冷凌弃低声说道。成崖余看着眼前神色木然的冷凌弃,也不知哪里忽然来的一股冲动,他忽然倾身向前,一把抱住了冷凌弃,安慰般的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凌弃,相信我,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有我在呢。”

他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正抱着的这个人,与此时的他一样,将他拥在怀里,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道,我在。

冷凌弃似是没想到自己会忽然被成崖余抱住,怔了怔,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嗓子忽然就被哽住了,继而他也有些僵硬的抬起自己的手,紧紧的回抱住了成崖余。

秋日雁声阵阵,在屋外奏起一曲和鸣。有清风透过窗户微微扫进,吹起两人的鬓发,纠缠一缕。

似是上天都在为这孽缘而哀叹。

-

“原来是狼毒。”

在成崖余将刀夫人叫来,详细问过冷凌弃之后,那刀夫人脸上立刻就呈现出了一副“老娘遇到大麻烦了”的郁闷表情。

这冷凌弃体内的狼毒,正是他为什么到了第三天,却无法使用武功的最根本原因。两种毒性,互相牵制,生生相克,因此才会造成冷凌弃眼下的这种情况。也解释了为什么之前每次刀夫人在给他运功的时候,他的体内总是有一股力量在与之抗衡。

想要解开冷凌弃身上的红鳞毒素,就要先想办法解开他身上的狼毒。可是现如今刀夫人也没有办法能解了冷凌弃身上的狼毒。如今之计,就只能加大四色鱼血的剂量,然后每日的运功时间要加长到六个时辰。

并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解毒的时间会非常的长。少则三个月,多则……三年。

成崖余能清晰的看到冷凌弃脸色闪过的一丝绝望。别说三年了。让一个常年习武之人,三个月不碰剑,那简直就相当于是已经废了这人的武功了。他虽将他们曾经的事都忘了,但从冷凌弃讲给他的只言片语中也能知道,他们是自小一起习武长大的,这剑,早已成为了冷凌弃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那一刻成崖余忽然又忍不住想到,如果现如今的成崖余,是之前的那个成崖余,不是现在这个把一切都忘记了,什么也不懂的成崖余,他会怎么做?会不会比现在的自己好的多?

而此时的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刀夫人出去研究解毒了,屋里就只剩下了冷凌弃和成崖余两人。冷凌弃沉默的坐在床边,双手捂住脸,弯着腰,手肘支着膝盖。成崖余看着这样的冷凌弃,忽然问道“如果是之前的成崖余,他会怎么做?”

空气间静默了半晌。

“你就是你。没有之前和现在的区别。”

冷凌弃的声音带了一丝沙哑,似乎真就如成崖余的那个噩梦,一时之间苍老了许多。然后他忽然抬头,看向眼前的成崖余,说道“你走吧。”

“啊?”似是没大反应过来,听到冷凌弃的话,成崖余反射性的发出一声疑惑。那人却直视着他,说道“我的病怕是好不了了。我不想连累你,你走吧。”

成崖余怔了怔,看了眼前的冷凌弃,接着便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般,扬了扬嘴角,想笑,却发觉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然后他在原地站了半晌,忽然就一步步走近了床边的冷凌弃,看着他,冷着声音问道:

“走……我能去哪?”

“回京城,去神侯府。”

冷凌弃的声音也忽然就冷了起来,冰冷冰冷,仿佛能把人给生生的冻了起来。成崖余听后,低低的笑了两声,接着转头不再去看冷凌弃,仿佛是在隐忍着什么一般。过了半晌,他忽然又回过头看向冷凌弃,顿了顿,说道“好。我走。”

冷凌弃一句话未说,但成崖余却清晰的看到他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的嵌入他的手心,仿佛有殷红从指缝间渗出,触目惊心。

“不过,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成崖余忍住想要上前握住那人手的冲动,冷眼看向坐在那里的冷凌弃,问道“之前的我……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似是有些讶异成崖余会忽然问这个问题去。冷凌弃身子僵了僵,空气间沉默了半晌,紧接着,便响起了冷凌弃那低沉的声音。

“兄弟关系。”

“你还想骗我?”

成崖余握了握拳,说道。

“如果真的只是兄弟,那为什么你昏迷的时候只喊我的名字?为什么不喊你说的另两个名捕的名字?为什么不喊崔略商?为什么不喊铁游夏?却偏偏喊我?”

成崖余忽然这样问道。那边的冷血一时间竟像是忽然如梦初醒了般猛地抬头,看向了站在眼前的成崖余。而恰好就与也在看他的成崖余四目相对。

然后两人似乎是对视了好久,又似乎是沉默了好久,冷凌弃才终于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转而去看向一旁的窗外,淡淡开口“你想多了。”

冷凌弃回答的如此决绝,成崖余点点头“那好。谁都骗得了我,但我自己骗不了我自己。冷凌弃,你真的以为我失忆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这幅身体,会为了你而担心,会为了你而心痛,会为了你而流泪。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你还敢说,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冷凌弃,你是不是就是觉得我不是之前的那个成崖余了,所以你就什么都不想告诉我了,是不是?”

想起自己之前的那个噩梦,成崖余忽然就觉得心里仿佛被撕裂了一样。那种痛,也和梦里的一模一样。他想,也许自己曾经也这么痛过,所以这感觉,竟是那样的熟悉。

“我说过,你就是你,我从未把你们当做过两个人。”冷凌弃冷冷的开口说道。他的的声音真的很冷,冷得成崖余忍不住想要发抖。

“那你为什么就是不把我们之间的事说清楚?”

“告诉你了,你还会走吗?”

“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不走了。”

成崖余一拍桌子,破罐子破摔的说道。他看着眼前的人,心想你若是打死不说,那自己也打死不走,让他自己看着办。哪知眼前那人坐在床上沉默了半晌,却忽然就从床边上站了起来。

“你干什……?”

但还没等成崖余将脱口而出的话说完,冷凌弃忽然就上前,扳住了他的肩。即使他右手没了力气,但左手劲儿还大的很,一把就将他按到了墙上。成崖余背一下子抵上了墙壁,退无可退。

此时忽然被冷凌弃压到墙上,成崖余有些慌张的抬头看向冷凌弃,刚想开口让他放开自己,可刚一抬头,一个黑影便压了下来,继而便是那人落在自己唇上狠狠的吻。

成崖余感觉自己脑子这一刻全都空白了,什么也不知道了,只能反射性的手上拼命用力想推开冷凌弃,可是却反倒被冷凌弃抓住了手,也一并给狠狠的压在了墙上,无法再挣扎。而冷凌弃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伸到了他的脑后,压着他逼他去回应这个吻,冷凌弃的手指与他脑后扎起马尾的发丝纠缠,扯的成崖余感到头皮一阵阵的痛。不光是头皮,被禁锢住的手腕,还有被压住的身体,都感觉那么的痛。甚至是冷凌弃的这个吻,成崖余都不知道是说吻更贴切,还是就是单纯的撕咬。他感觉冷凌弃大概是要吃了他,嘴唇被他咬得生疼生疼,他却无法反抗。

直到成崖余感觉自己被冷凌弃按在那里吻的都快要喘不过气了,见冷凌弃还是没有要放开自己的意思,成崖余狠了狠心,一闭眼,便狠狠咬了下去。嘴里霎时漫开了一股血腥味,而那人轻呼一声,终是松开了自己。见冷凌弃松开了自己,成崖余就像终于得救了一般,连忙大口喘气。抬眼,却看到了冷凌弃嘴角的一抹殷红。

成崖余心里一滞,却还没从方才冷凌弃这疯狂的举动中反应过来。却见那人用手背将唇边的血迹狠狠抹掉,接着转过视线,看向了他。

“知道了?这就是我们之前的关系。”

他的声音还有些嘶哑,却多了一丝坚定。说罢,他便低了头,转头想往床边走去,那一刻成崖余也不知是怎的,忽然上前一步,抓住了冷凌弃的手臂。

“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他问道。

而冷凌弃听到成崖余这样问道,却仿佛是听了什么笑话般,笑了一下。然后他转身,看向眼前的人。

“告诉你,有什么用?”

眼前的人忽然回身,口气里带了股悲凉的味道。成崖余害怕这悲凉的感觉,和绝望很接近。

然而正当他开口想说什么的时候,那人却忽然抬手,一下子敲上了他的额头。

“——你!”成崖余下意识的捂住额头,接着有些懊恼的抬头看向冷凌弃,却见他也在看着自己。然后他有些惊讶的发现,冷凌弃那好看的面庞上,竟是生生的露出了一个泫然欲泣的微笑。

“那日在客栈时,我想,既然你把我给忘了,那么我就只好让你重新认识我,”

他的声音冰冷,却平生出了一丝柔和。

“然后再重新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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