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堡里的老鼠厨_

ao3:louisxvi

【短篇·谅林】别情

【短篇·谅林】别情

CP:陈友谅X韩林儿
大概是没粮吃被逼的自割腿肉产物。太太们求粮啊真的没有萌这对的吗!!
历史没细究,元末历史乱七八糟的完全没头绪弄明白……所以历史bug就……【。】嘛反正剧里bug也是一堆又一堆的【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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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送别,心难舍,一点相思几时绝?

                 ——四块玉·别情

1

不知是何处刮来的一阵清风,簌簌梨花纷纷而落,落在那人的肩上。恰好此时他就从院里穿行而去,侧目一望,就看到了怔怔伫立在那的人。

想起方才的为难,他心中有气,便起了找茬的心思,抬步缓缓走了过去。那人似也察觉到了他的到来,从刚才的那一丝茫然中回了神,抬头,便看到他,眼中那一丝措落转瞬即逝,又换成了方才在厅中的那一身骄傲。

看着这样的韩林儿,陈友谅在心中笑了笑,竟不知是为自己找到了这扳回一局的机会,还是为了恰巧撞见了这骄傲的总是永远低看别人半头的白莲教圣童韩林儿,那不经意间茫然的情绪。

谁知那韩林儿看到他走过来,却只是斜斜的瞥了他一眼,连个正眼都没给他,转身就要走。陈友谅一见,心下不悦,抬手便挥了上去。那韩林儿倒也不慌不忙,身子都未回,背对着他,抬手接下了他这招。

陈友谅自知武功不如他,站在原地与背对着他的韩林儿徒手过了几招,忽然问道,圣童就这样把背后留给敌人,岂不大意?若是我此时行了暗器……

他话音未落,却忽觉手腕一痛,陈友谅心下一惊,见韩林儿已经制了他与之过招的右手,继而侧了侧头,似是要回头看他。

但陈友谅明白,他的眼里,没有任何人。

“你敢吗?”

手腕上又痛了几分,只是三个字,陈友谅却生生听出了一丝威胁。

那人似笑非笑,映在陈友谅眼中的侧脸,唇角微扬,满是得意。梨花纷飞,没有减弱那人一身锐气,却平添几分惊艳。看的陈友谅心里竟是冒出一个诡异的想法。

若是能让这样一个骄傲的人,臣服在自己的脚下。

笑话,自己可是真命天子,若他日一朝为王,还怕这目中无人的小子反抗不成?

只是,现在不是时机。

陈友谅看着眼前的人,轻笑一声。

“圣童误会了,我只是……”

他走近一步,几乎要贴上韩林儿的身体,抬起那只没被韩林儿制住的左手,将落在韩林儿肩头的花瓣轻轻的扫了下去。

不习惯身后那人靠的如此近,韩林儿皱了皱眉,松开了陈友谅的手,回身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抬眼看向陈友谅,而陈友谅恰好帮他扫落了落在他肩头的梨花,笑了笑,说道“我只是想帮圣童一下而已。”

“不劳你费心。”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韩林儿冷哼一声,转身便离开了。

步伐匆忙,是急着要去见什么人吗?

还是……心有些慌乱呢。

陈友谅站在原地,看着满院的梨花,嘴角勾了起来。

或许……这白莲教,还有比教主之位,更有意思的东西。

2

说起两个人,初次见面,便是剑拔弩张。

那韩林儿因不满陈友谅亵渎了教主之位,方一见面便与陈友谅大打出手,若不是双方的师父出手相阻,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但即使如此,陈友谅还是白白输了韩林儿一个道歉,还被他趁机羞辱了一翻。说不气那是假的,可偏偏此时他寄人篱下,只得自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平日里两人在教内若是恰好遇上,这韩林儿目中无人的性子可谓是发挥到了极致。别的头领堂主什么的,见了他,叫一声圣童,他都会点头答应,可偏偏是见了陈友谅,抬着头,仿佛没见着似的,径自就走过去了。好几次杨笤华看不下去,都要站出来理论一番,好说歹说是被陈友谅拦住了。

按陈友谅的话来说,他也不屑于像那些领头堂主什么的那样恭维着他。杨笤华听了,这才作罢。

韩林儿心高气傲,他陈友谅又何尝不是?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不过说来也巧。有一天夜里,他本要去找杨笤华,在院子里闲逛了会儿,正好就撞到了两个人在院子里,赏着醉人月色,上演一段浓情蜜意。

他原以为是教里哪个胆大的小头领在这月色下与偷情的姑娘你侬我侬,谁知躲在梨树后借了月光一瞧,哪是什么小头领,那人分明就是他们的圣童,韩林儿。

陈友谅觉得这下有意思了,只不过一想笤华还在等他,他也无心这些俗人琐事,摇了摇头,叹息两声,便离去了。

谁知第二日,他便遇上了熟人。

马秀英。

当年皇恩寺,与那朱重八情深义重的乡下姑娘。

熟人相见,话自然多了起来,何况陈友谅自己心中也带了几分目的性。从秀英那里得知,原来这马秀英曾经还在村子里时救过韩林儿,自此那韩林儿便对他一往情深。种种波折之后,因她身上带有韩林儿给他的白莲教令牌,因此被人接到了白莲教。这马秀英心知韩林儿对自己的情谊,但她心里却只有他的重八哥一人,为此她可真是夜夜苦恼,日日烦心。

这韩林儿对马秀英痴情已久,倒是个可以利用的契机,只不过这想法转而一过,在陈友谅心中回荡的,却是韩林儿那么一个骄傲的人,却爱上了他人之妇,岂不好笑?

只是他没有笑。

与马秀英一别过后,陈友谅心中却有些乱乱糟糟的,但究竟为什么乱糟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感觉竟让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初见托雅的时候。

托雅……

他淡笑一声,或许那心思还在,只不过早已被种种波折洗刷殆尽,若是此刻他与她再次相遇,她还能激起他心中的悸动吗?

只是此时,激起这悸动的,反而是别人了……

别人……

陈友谅没往下细想,径自往前走去,走着走着,却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陈友谅和马秀英方才那一聊聊的没了数,午饭也没吃,从秀英屋子出来便下意识的往厨房走去,想让下人烧点菜送来,这下闻到这奇怪的味道,又寻思这离厨房不远,不会是厨房里在做什么东西吧,便循着那气味,匆匆赶到了厨房。而此时厨房门半掩着,才让那奇怪的味道溢了出来。

陈友谅心想这是哪个下人在这故弄玄虚,想也没想便推门而入。

“我都说了我会用这个你别再进……”

声音后半截卡在了嗓子里。

陈友谅愣愣的看着眼前身上脏兮兮的人,而那人也同样愣愣的看着破门而入的他。

四目相对。

3

“大少爷,煲汤不是你这么煲的。”

把韩林儿挤到一边,径自摆弄起厨房里的东西,陈友谅熟门熟路的将食材整理好,火候控制好,一边给韩林儿说着,一边拿扇子扇了扇火,然后侧头看向韩林儿,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若是要喝汤,让下人去煲就是了,何必在这炸厨房呢?”

“炸厨房?”韩林儿挑眉,重复了一遍,陈友谅摇头“算我失言,圣童莫怪罪。”

“哼。”韩林儿冷哼一声,又问道“听说你和秀英姑娘是旧识?”

“当然。”陈友谅想也没想便爽快的承认。接着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缓缓抬头,看向韩林儿,一脸戏谑的问道,“这汤……该不会是给秀英煲的吧?”

他这话音刚落那边韩林儿的脸竟是“腾”的一下就红了。韩林儿本就生的好看,这脸一红,放陈友谅眼里,竟是平添了一丝可爱。被自己这莫名其妙窜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那边韩林儿却先发话了,嘟嘟囔囔着是与不是你又管得着吗什么的。陈友谅笑着摇了摇头,考虑着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待汤煲好后,两人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许久,倒也不似之前那样见了面便仿若有深仇大恨一般。那韩林儿听陈友谅说煲好之后,冒冒失失的便要去端那参汤,只可惜陈友谅根本来不及制止,便听得韩林儿轻呼一声,待再看去,那人已经皱着眉在那狂甩手了。

陈友谅看着眼前这平时高高在上,此时却像个孩子一样的韩林儿,心情竟莫名的好。他上前一步,忽然就抓住了韩林儿被烫到的手。韩林儿一怔,抬头看他,只见陈友谅拿着他的手,仔细的看了看,接着说,还好没起泡,说着竟是俯首,在他手指边轻轻的吹起气来,激得韩林儿差点就要把自己手给猛抽回来。

“你干什么?”

“别动,我帮你吹吹。”

午后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窗纸模模糊糊的打进来,大片大片的落在两人的身上,平添一丝柔色。韩林儿看着眼前神色认真的陈友谅,竟是有些发怔。从小师父对自己严厉,平日练功小伤小患都是自己忍过去的。父亲虽疼爱自己,但教中事务众多,他也少有时间去关心自己的儿子。而此时陈友谅小心翼翼的帮他吹着手指,竟是不知多久没人这样待过自己了……

“圣童?圣童?大少爷?韩林儿?”

见眼前的韩林儿目光有些发直,不知又想到什么,走神走到天外去了,陈友谅唤了他好几下,韩林儿这才回神,匆匆看了他一眼,接着目光落到还被他拿着的手上,仿佛是怕被人发现自己方才想了什么似的,忽然就慌慌忙忙的将手给抽了回去。

看着眼前眼神慌乱的韩林儿,陈友谅在心里哼笑一声,接着道,我为了帮你煲汤,午饭都没吃,圣童大人不赏我点什么吗?

韩林儿白他一眼,你想要什么?

陈友谅似是思考了一下,接着说,要不先尝尝参汤吧,万一死难喝死难喝的,你端给秀英也不大好。韩林儿想了想点点头说是,便找了勺子。这下学会了,不敢像刚才那样冒失,拿了快湿布垫了,小心翼翼的打开盖子,舀了一勺,怕烫,便放到嘴边儿吹了吹。

然而正当他想尝尝的时候,手腕却毫无防备的被人给抓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见自己手中的勺子已经含在眼前那人嘴里了。

韩林儿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嗯,还可以。”

陈友谅尝过汤,却还没松开韩林儿拿勺子的手,自顾自的说道。

而后一秒,陈友谅就要为自己的行动付出代价了。

“——陈友谅!有种你别跑!那是我给秀英姑娘煲的汤!”

4

陈友谅难说自己接近韩林儿,究竟是不是目的使然。

白莲教的力量,对于他而言,是一个极大的诱惑,而得到这力量最大的敌人,便是韩山童,以及,韩林儿。

陈友谅深知,虽然韩山童病重,但仍是不容小觑,而论武功,自己也远远不是韩林儿的对手。所以他现在只能走一个法子,那便是取得信任。

而如今,照两人初次见面时的针锋相对,就现在来说,已经好了太多。虽然路上偶遇,韩林儿依然是目中无人,但至少不会再有各种刁难。甚至陈友谅感觉,即使现在韩林儿对他依然爱答不理,但与刚开始的感觉,已经是不一样了。

直到韩林儿忽然派他去颍州。

原来是朝廷里出了这么一号人物,最近活跃在捉拿叛贼的朝廷大军中,让白莲教的人节节败退。据说这人名叫常遇春,其人骁勇善战,且足智多谋,至今已从白莲教手中为朝廷拿回了诸多地盘。

陈友谅本是想让韩林儿亲自去颍州,以此支开韩林儿,让自己与师父有机可乘,对付病弱的韩山童。可谁知韩林儿话锋一转,说道陈友谅自从加入白莲教并无汗马功劳,反而让陈友谅前往颍州。更可气的是,韩林儿此次连兵马都没有给陈友谅,只说颍州有兵马,到时候让陈友谅自己调度即可。  

陈友谅心知韩林儿又是在为难自己了。不过韩林儿说的没错,自己自从入教,也的确什么功劳也没有。这样也难以让人信服。

只不过,他此去颍州,大概要有大动作了。

究竟能不能打退常遇春,他倒不甚在乎,因为常遇春威胁的是他们白莲教,他无需太过拼命,只需做做样子,确保自己的地位即可,而自己到了颍州之后,最大的目的,是要建立自己的势力。

他陈友谅是谁,怎肯一直如此寄人篱下?

前去颍州的前一天,陈友谅依然是去找杨笤华,然后依然是在院子里,看到了站在梨树下的韩林儿。

走近了,才察觉那韩林儿竟是在自言自语,话音断断续续的,听不清。只不过,秀英,喜欢,这些个关键字眼,倒是被陈友谅给抓住了。

陈友谅自个儿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的就走上去了。待他明白过来自己是在干什么的时候,面前的韩林儿已经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了。

陈友谅沉默了一会儿,对他说道“本来怕你难过,不想告诉你的,但是现在想想瞒着你才最残忍。秀英他有心上人了,放弃吧。”

陈友谅说的漫不经心,眼前那人听后却冷笑一声,看向他,说陈友谅,你管的可真宽。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却冷不防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腕,韩林儿刚想动手,身后那人却问道“你此次让我去颍州,究竟目的何在?”

“目的?”韩林儿觉得有些好笑,回头看向陈友谅,缓缓开口“你问我目的?目的就是看看你对我白莲教的衷心而已。”说罢,他用力抽回被陈友谅拉住的手腕,伸出一根手指抵在陈友谅的右肩,朝他走近一步,抬头看他。

“要是失败了,就回来领死吧。”

声音冷冽,似笑非笑,唇角的那一抹弧度在清冷的月光下着实有些刺眼。他话音刚落,便想转身离开,谁料这次那人竟不是拉住他手腕了,而是手一抬,直接把他拉到怀里紧紧的抱住了。

韩林儿大惊,反射性挣扎,刚想要运功动手的时候,陈友谅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别动。热气喷在耳畔,有点痒,韩林儿觉得自己好像打了个哆嗦。

“你要干什么!”

“明天就要干大事去了,沾沾圣童身上的圣气,吉利。”

“……滚!”

5

说是沾圣气吉利,陈友谅其实也不过就是想逗逗这总是一脸骄傲的韩林儿罢了。

因为他无论沾了多少那所谓的圣气,这一仗,注定是败。

已经料想到回到总坛后韩林儿会怎样的大发雷霆,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马秀英会跑出来替自己求情。

纵是那左护法万般制止,韩林儿似乎一见了那马秀英,原本强硬的态度便立刻软了下来,答应了她放过陈友谅。不过条件是,要让陈友谅去哈麻太尉那里拿到千年何首乌,给他的父亲韩山童治病。

此任务固然凶险,但陈友谅此时也无路可退,只得答应了下来。

出了总坛大厅,陈友谅向马秀英道谢,又互相寒暄了几句,谁料才没说几句话,那边韩林儿已经出来了,见韩林儿走过来,陈友谅刚想说什么,韩林儿却快他一步,但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一旁的马秀英,让她别担心,快点回去休息。

韩林儿对马秀英的表情,是陈友谅从不曾见过的温柔。仿佛春风十里,旭光和暖,衬着这满院梨花,堪比倾城。

陈友谅竟恨,这难得的温和神色,却不是给自己的。

让身边的杨笤华也先回去休息,陈友谅看向面前还在望着马秀英离去方向的韩林儿,冷笑一声,道“圣童大人还真是一往情深。”

韩林儿这才慢悠悠的把目光转到他身上,皮笑肉不笑的说“你自当好好谢谢秀英姑娘。若不是他,现在你还不知道在哪个乱葬岗呢。”

“哦?是吗?”陈友谅走近韩林儿一步,慢悠悠的说道,我怎么觉得,方才秀英来之前,你其实就有点想放了我呢?

别人察觉不出来,陈友谅可是一寻思就明白的。这马秀英一出来,韩林儿连犹豫都没犹豫,当机立断就放了他,并直接就说了让他怎么将功赎罪,说明韩林儿其实早就打算放了陈友谅并让他将功赎罪,而马秀英,只不过是个台阶罢了。

韩林儿冷笑一声,不置可否“你还有用罢了。”

有用?陈友谅也看着他笑。

说的好听,全话应当是,用完就会丢掉的棋子罢了。

只是他陈友谅,岂是一个甘愿沦为他人棋子的人?

两人面对着面,心思却早已将对方算计了八百六十遍。

对方的眼神中是不易察觉的狡黠之色,乱世之中,尔虞我诈,仅仅是保命之计。

或许换个时代,换个立场,换个身份。

陈友谅没再想下去,也不敢想了。

见陈友谅神色恍惚,韩林儿扬了扬唇角,怎么,还不快去准备准备?你这次要是拿不到千年何首乌,你就自己提头来见我吧。

陈友谅这才回神,看韩林儿那一脸的瞧不起人,不知怎的陈友谅又想逗他了,缓缓说道,唉,这去哈麻太尉府中偷东西,也是件大事啊……搞不好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所以……

见陈友谅满脸意味深长的从上到下扫了自己一圈,韩林儿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后退一步,冷声道“陈友谅我警告你,再乱来我现在就杀了你。”

见韩林儿满身的防备,竟让他觉得有点像那受惊的猫儿,一时之间竟是心情大好,继而摇摇头,说道“唉,圣童想哪去了,我只是想向圣童索要一物,戴在身上保佑保佑我罢了。”

陈友谅一本正经的说完,韩林儿一脸狐疑的看了陈友谅一会儿,接着问道“我给你什么?”

陈友谅抬了抬下巴示意,目光落在韩林儿的腰间。韩林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自己挂在腰间的一个香囊。

冷哼一声,韩林儿解下那香囊便丢给了他,接着问道,你不会是想去偷何首乌的时候故意把这香囊丢在那,然后让他们以为是我去偷的吧?

接过香囊,陈友谅径自将它绑在了自己腰间,一边绑,一边问道,若我真的这样做,你怕吗?

听陈友谅这样问道,韩林儿笑了,笑的有些张狂。

若是怕,我还会把这香囊给你?

“尽管冲我来就是了。”

韩林儿抱臂,满不在乎的说道。

6

这次陈友谅倒是不负所托,带回了千年何首乌。

韩山童服用了千年何首乌,果然病情大有好转,看样子,不过几日,便能康复痊愈了。

只是,自那日陈友谅带了千年何首乌回来后,似乎就有意的避开韩林儿,连院子里都鲜少能见到他的身影了。开始韩林儿倒没觉得什么,直到有一次他想去秀英屋中看望秀英,看到陈友谅正从对面走来,一见他,竟如同避瘟神一般,掉头就走。

韩林儿心下起疑,匆忙走了上去,叫住了他。

虽说这次是将功补过,但这千年何首乌在那哈麻太尉府中,陈友谅也算是舍命带回,而且还治好了他父亲,韩林儿怎么说还是挺感激他的,只是陈友谅对他这态度,让他不免心生疑惑。

“陈友谅,我有那么可怕吗?”

抱着胳膊,缓步绕到背对着他停住脚步的陈友谅身前,看向他。却见陈友谅神色竟有些憔悴,不禁一怔,问道“怎么了?你去哈麻太尉府……受伤了?”

“没有。”陈友谅冷声答道,说罢绕过他就要离开,韩林儿站在原地,没有回身,也没有拦他,只是说道“你有事瞒着我。”

身后脚步声顿了一下,然而也仅仅是顿了一下,就继续向前走去了。

韩林儿握了握拳,也向前走去。

背道相驰。

那韩山童服过千年何首乌后,不下几日,病情便几乎痊愈。康复后,韩山童重新执掌了白莲教的大权。另外,韩山童似乎也很喜欢马秀英,多次试探性的向韩林儿提起两人的亲事问题。不过此时韩林儿已经得知马秀英的心上人是自己的好兄弟朱重八。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欺,他韩林儿怎么说也算是一介正人君子,因此这事也被韩林儿推脱过去了。

只不过,没过几日,教中便出了大事。

那日韩林儿正和师父商讨事情,却忽见马秀英跌跌撞撞的从外面跑进来,韩林儿扶起她,却听她哭着让他们赶快去救教主。韩林儿他们忙问清了地点,便带着人匆匆朝那边赶去。只可惜,到时,那韩山童已一命归西,甚至连首级都被人割了去,当真是死无全尸。

“我们赶到时,教主已经身亡了,只恨我们来的太晚,没能救教主……”

虚悬真人一脸哀痛,而一旁的马秀英哭着说,若不是他听信他人谗言,以为是重八哥来了,教主也不会为了他身中埋伏……

可是这些,此时站在那尸体旁的韩林儿,却仿若全都听不见了。

他只怔征的看着地上那人,甚至都不敢相信那就是自己的父亲。

记忆里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父亲虽然忙,但总是能抽出空来看望自己,仿佛自己耳边依稀还能听到父亲对他温和的笑声,回荡在身边,不绝于耳。

可是……可是如今,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如何寻找,都再也找不到那慈祥的笑容,温和的话语了。

甚至,他连软弱的权利都没有。

他是白莲教圣童,他是韩山童之子韩林儿,他是真命天子,他身负重任。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连自己唯一亲人的尸身,都无法保全。

韩林儿跪在韩山童的尸体旁,甚至没有哭出声音,咬着牙,把眼泪生生的忍了回去。他红着眼睛,起身,回头看向身后的师父,颤着声音说道,师父,我们检查一下我父亲的尸体吧。

左护法红艳此时心里也不好受,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便蹲下身和韩林儿一起检查韩山童的尸身。可是正检查着,却见身前的韩林儿身子一僵。红艳刚想问怎么了,却见韩林儿起身,两只眼红红的,似是哭的凶了,但那眼神,分明是发了狠。只见他看向站在那里的陈友谅,还有他身边的虚悬道人和杨笤华,问道“我父亲出事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当时在喝茶……”

杨笤华开口便道,可还没等她说完,便见韩林儿缓缓抬手,手上拿着的,是一个蓝色的香囊。

他看着眼前的陈友谅,脸上还挂着泪,却是冷笑一声,问道“陈友谅,你可还识得此物?”

那日梨树下,梨花纷飞如雪,陈友谅笑着将他这香囊要了去,信誓旦旦的说是可以保佑自己。

而如今,陈友谅冷眼看着韩林儿,说道,这香囊我当初早就丢到哈麻太尉府了,你父亲是被哈麻太尉府的人所杀,干我何事。

韩林儿看着他,扬起唇角,又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后退一步,抬手,仿佛根本不管陈友谅说什么,他都要杀他,厉声叫道,给我把他们三人拿下!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周围人要抓住他们三人时,虚悬真人已带着陈友谅和杨笤华杀了出去,韩林儿怎容他们逃脱,召唤出石人便追了上去。虚悬三人固然功力了得,但对上石人也是无能为力。谁知正当虚悬真人他们快要抵抗不住的时候,忽然出来两个女子,飞快地将他们三人给带走了。韩林儿想去追,却被赶来的红艳拦住了。

父仇固然要报,但如今白莲教大乱,当务之急是登上教主之位,重整白莲教。

红艳言之有理,韩林儿只得作罢。只是这回去路上,红艳却见韩林儿似乎一直在地上寻找什么,红艳奇怪,问他在找什么,韩林儿怔忡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没什么?红艳狐疑,没什么,跟丢了魂儿似的找?

7

韩山童去世,这白莲教教主之位,便自然而然的由韩林儿继承。

有了虚悬真人他们的前车之鉴,再则为了防范右护法,在教主荣登大位之际,红艳在教众的酒里放了毒药,教众喝下之后,红艳告诉了大家实情,不过,这种毒药只要在合适的时机服用解药,就会没事,只要不背叛白莲教,红艳就会将解药给教众。

虽然是很下流的做法,但也是最容易控制人心的办法。

同时,红艳也查到了韩山童的死因——韩山童背后那一掌,正是他们师门的禁术,七煞掌。这更加证明,韩山童之死,是虚悬真人他们所为。

而此时的右护法,却将主意打到了因间接害死教主而内疚不已的马秀英身上。

那日右护法自然也是饮下了那碗毒酒。他盘算着,若是自己立了大功,或是讨得教主欢心,指不定教主一高兴,便将解药给他了。他心知韩林儿一直对这马秀英念念不忘,便挟了标叔威胁马秀英,让她同意自愿嫁给韩林儿。马秀英担心标叔,虽心中还念着重八哥,但也只得哭着答应了。

当右护法找到韩林儿,告诉他冲喜之法,并且马秀英自愿嫁给他时,韩林儿当即便同意了这门婚事,并且答应在三日后成婚。

而白莲教新任教主三日之后成婚之事,也迅速的传遍了绿林江湖。

大婚之日,韩林儿一身大红喜服,与那新娘拜完堂后,韩林儿便留在大厅内,与教众们喝酒。

那日的韩林儿,从未有过的狂放,从未有过的肆意,仿佛是将这十几年的压抑全都发泄了出来。直到他喝的再也站不稳,踉踉跄跄的回到屋子,唤着秀英的名字时,抬眼看去,却是一人,背对着他站在屋内。

韩林儿醉的有些迷糊,眨了眨有些模糊的眼睛问道,秀英呢?

走了。那人说道。

哦 走了啊。韩林儿扶着门框,摇摇晃晃的走进来,自言自语道,走了也好……走了也好……哈哈哈哈……右护法当我是傻子,以为我看不出来……秀英她根本……根本就不喜欢我……

说罢,他脚下似乎是绊了一下,那人听到,连忙转身,将要摔倒的韩林儿接住。韩林儿跌到那人怀里,皱了皱眉,扶着那人的手臂,用力晃了晃晕沉的脑袋,站稳,抬头看向那人的眉眼。

过了半晌,他才一脸恍然大悟的说道,陈……友……谅……是你啊……

是我。陈友谅看着怀里神志不清的人,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那日他得知韩林儿不日即将成婚,竟是不顾虚悬真人他们的阻拦,执意冒着生命危险赶了回来,但究竟为了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若他这次不回来,再看那人一眼,他会后悔。

哪知他刚一来,便撞见马秀英在洞房内要自尽,才得知这马秀英是受右护法胁迫才答应嫁给韩林儿的。陈友谅用武功带着马秀英和标叔偷偷离开,再回来,便就见韩林儿跌跌撞撞的走过来了。

他知道,他陈友谅是真命天子,肩负推翻顺帝的大任,他不能葬身在这里。但此时此刻,他却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陪在这个人身边,即使他会杀了自己。

陈友谅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时有了这种感觉,或许是那院中梨树下的惊鸿一瞥,或是厨房里那脏兮兮什么都不会的小少爷,又或是被他抱住后就炸了毛的臭脾气,这些仿佛也都不重要了。他只知道当他师父在他得到要去偷千年何首乌的任务后让他趁机与哈麻太尉合作杀掉韩山童时,被韩林儿认出他是凶手时,离开白莲教后日日念想他时,他便明白了——自己大概是陷进去了。

明明最先接近他的是他,明明怀有目的的是他,反而是他自己,把自己给输进去了。

所以,即使知道危险重重,他也要回来,再看他一眼,即使是一眼。

他想起他曾经的那个假设,或许换个时代,换个立场,换个身份,他就不需要和他剑锋相对,背道相驰。

可是那仅仅是假设。

怀中的人抬着头,看了他许久,傻兮兮的笑了笑,继而他扶着桌子,挣开陈友谅的怀抱,站稳身子,指向陈友谅,问道“陈友谅啊陈友谅,你,居然还敢回来?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陈友谅走近他,没说话,只是沉默的帮他解开外衣的扣子,想扶他去床上休息,却冷不丁被韩林儿拽住了领子,猛地拉近自己,两人的面庞近的几乎是鼻子碰到鼻子的距离。

为什么是你?韩林儿问。

陈友谅怔了怔。

眼前的人红了眼眶,看着他,问他,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是你杀了我父亲,为什么是你背叛了我?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他问,是不是我总是刁难你,总是让你出生入死,总是不拿正眼看你,所以你恨我讨厌我所以要背叛我?

韩林儿拽着他的领子,问的认真,他却一时之间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回答。

“我是真命天子。”

最后,陈友谅这样说道。

“我是将要推翻顺帝,继承大业,一统天下的真命天子。”

“而你,你爹,都是我成王之路上的绊脚石,我不得不除。”

像是发狠般,陈友谅狠狠的看着眼前的人,说道。

“韩林儿你不要说我为了什么成王大业干尽恶事,你看看你自己,你杀了多少人,还有那些教众中的毒,你扪心自问,你干的恶事,比我少吗?”

“你杀的‘父亲’,少吗?”

四目相对,两人都红了眼。

韩林儿看着陈友谅,看了半晌,接着笑了。

很轻的勾了勾唇角,然后他踉跄的后退几步,扶住桌子。

空气之间似乎是凝固了几秒。

继而从韩林儿的口中,蹦出一个字。

滚。

而陈友谅也只是冷笑一声,接着便朝门口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听到身后那人的声音。

“别再让我看见你。”

下次再见面,我定会亲手杀了你。

8

韩林儿很久很久,没有去那棵梨树下站着了。

他忽然想起,曾经的某一天,他站在梨树下,那人走过来,忽然朝他出手。他反射性的抬手挡下,那人却只是想帮他扫落肩上的落花。

他忽然就想去那棵梨树下看看了。

和四大祭司一战,他见到了他。

那时他本以为他已经跌落悬崖粉身碎骨,可没想到他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他本能的拔剑想杀,可是又犹豫了,好在那时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两人也并未动起手来。

那是他们两人第一次并肩作战。虽然还有朱重八,不,此时应当称他为,朱元璋。

因自己先前受伤,与萨满一战时,陈友谅替他接了很多招。韩林儿本想骂他,却发觉,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立场阻止他了。

也没有意义了。

萨满最终还是逃不过死亡的命运。而萨满已死,共同的敌人已役,个人之间的恩怨,此时就要算清了。

陈友谅也知自己此次怕是躲不过了,此次过后,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哪知韩林儿之前已受重伤,方想出剑,竟是内伤复发,陈友谅心中一紧,刚想上前扶他,他已被他师父扶住了。

红艳见他内伤如此严重,便劝他此时身负重伤,待伤好后,再报仇也不迟。

韩林儿看着他的眼神发狠,陈友谅知他恨自己,便扭头,不去看他的目光,也不去看他离去的背影。只听了身后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直至消失。

成王霸业,焉能系于儿女情长。

陈友谅心想这句话说的真好,像他对托雅,像他对杨笤华,像他对……

对韩林儿。

有时候选择忘记,便是最好的解脱,放过自己,也能成全别人。

陈友谅回身,背对着韩林儿离去的方向,向前走去。

一如那日梨树下,落花纷飞间,他不语,他不言。

背道相驰。

至正二十三年。

陈友谅坐在船舱内,看着桌上的作战图,心如火焦。

他不相信。

明明他才是真命天子,明明他才是这坐拥天下之人。

而那个什么都不是的混小子,他算什么?

焦头烂额之际,陈友谅船舱内却忽然闪进一人。陈友谅刚想惊呼什么人,侧头一看,竟是那多年未见,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庞。

一时之间,如鲠在喉。

“我带你走。”

那人却未多说半句,拉起他的手,便要往船舱外走去。

陈友谅却坐在舱内,纹丝不动。

韩林儿诧异,回头看向他。

“你是要我抛下我这么多的弟兄,自己一个人跑吗?”

陈友谅看着眼前逆光的人,似笑非笑的问道。

你傻吗。韩林儿冷笑一声,你看不出来,朱元璋他的目的,就是要杀你?

我知道。陈友谅点头。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更不能走。即使是死,我也要死在这战场上。

少废话。韩林儿抽剑,横在他脖颈上,冷声道,要杀也是我杀你,跟不跟我走!

陈友谅看了韩林儿良久之后,笑了。接着他将桌上的作战图扫到一边,将桌子也踢到一边,站起身,也不怕韩林儿横在他脖子上的利剑,一步步走近他,直到近到几乎要贴上的距离后,陈友谅开口了。

“韩林儿。”

“想当初我还在白莲教的时候,我曾设想,若有一天我成王,便可坐享荣华富贵,天下万物尽在我手中。如今啊,我虽未一统天下,却也当了那么几年的一方霸主,享尽了荣华富贵。可是如今,我却还有一事未能如愿。”

“什么事。”皱眉,韩林儿看向他“若我能办到,你就得跟我走。”

“可以,你也能办到。”陈友谅笑了,接着忽然抬手狠狠的握住他手腕,韩林儿毫无防备,眼前一花,待再回神时,自己已经被陈友谅压倒在船板上了。

陈友谅看着一脸错愕的韩林儿,笑了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想要你。”

他感觉韩林儿的身子很明显的颤了一下。

见韩林儿如此反应,陈友谅在心里叹了口气,刚想起身,却见韩林儿抬了手,竟是开始解自己领口的衣服。陈友谅吓了一跳,匆忙抓住了他的手腕,叫道“韩林儿,你这是做什么!”

“你刚才说的,只要能做到,你就跟我走,你想反悔?”

恶狠狠的瞪向陈友谅,韩林儿咬牙切齿的说道。

两人之间沉默了半晌。

陈友谅抓着韩林儿的手,以防他再乱来。他压着韩林儿,盯着他看了会儿,仿佛要把他看透般,接着笑着问道“韩林儿,你就那么怕我死?”

“胡说八道。”韩林儿说道“我巴不得你死,但你只能死在我手上。”

“那你现在杀了我吧。”陈友谅将刚才脱手掉落在地上的剑拿起,放到韩林儿的手中,说道“与其死在朱元璋那小子手里,我更希望死在你怀里。”

“你现在还不准死。”韩林儿似乎是有些气急败坏了,抬手便要将剑给甩出去,陈友谅的脸却忽然贴近了他,叫道,韩林儿。

“啊?”韩林儿怔了一下。

“我在你心中,这么重要?”

即使湖上千军万马,也铤而走险舍命相救?

即使出卖身体,也要保我一命,带我离开?

陈友谅笑了。

荣华富贵,雄霸一方,这些,他都得到了。

唯独,还差个他。

而此时此刻,值了。

他忽然很想念白莲教总坛院子里的那棵梨树,不知道现在还落不落梨花了,纷纷扬扬的像雪一样,他也很想念那个差点被韩林儿炸掉的厨房,不知道他现在还会不会刚灭火就去端锅,烫到手指发红,也没有人给他吹……

只是,来不及了。

船舱外嘶吼声不绝于耳,陈友谅趁着韩林儿发怔之际,忽然俯身,狠狠的吻住了身下的人。

惊呼声被堵在了喉咙里,韩林儿瞪大了眼,抬手拼命捶打着陈友谅的肩。不是因为这忽然而来的吻,而是陈友谅握着韩林儿拿剑的手,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锤了几下,韩林儿终是推开了陈友谅,嘴角还沾着陈友谅口中溢出的鲜血。韩林儿抱住要倒下去的陈友谅,叫道“你干什么!”

陈友谅带血的手抚上韩林儿的脸颊,笑着开了口。

“白白得了圣童一吻,吉利……”

“到现在你还开玩笑!”韩林儿将陈友谅扶正“我给你疗伤,我不会让你死!”

“别,你先听我说,韩林儿……”陈友谅挥挥手,示意韩林儿先别动,吃力的开口说道“听我说……不是我杀的你的父亲……那日去哈麻太尉府,是我……我师父逼着我去和哈麻太尉合作……后来回去,我一直想,想告诉你……但是我不能……那日我师父,偷袭你父亲的时候,我本想,本想阻止……”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说了。”韩林儿捂住陈友谅胸口那道狰狞的伤口,继而陈友谅却忽然抬手,将一个东西举到韩林儿的面前,说道“这个……我……我一直留着……”

那日花容和其其格带着陈友谅他们逃走时,韩林儿一路上一直在找的东西,竟是被陈友谅捡到了……

那个韩林儿曾经送给他的香囊。

韩林儿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睛,冲他叫道“你怎么那么傻!”

陈友谅笑着摇了摇头。

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无需怨言,也无需不舍。人世一遭,已然足矣。

继而,他忽然贴近韩林儿的耳畔,仿佛是拼了最后的一口气,断断续续的说道,

“记着……要给我多……多烧点纸钱……我要贿赂贿赂,那个孟婆,让他别,别给我喝那什么孟婆汤……”

韩林儿看着他,拼命摇着头,仿佛是在让他别再说了……

算我求求你……

“我不想忘了我的兄弟,我也不想……不想忘了你……”

不想忘了你。

不想忘了那个梨树下有些茫然的孩子,不想忘了那个不会煲汤的大少爷 不想忘了那个永远一脸瞧不起人的圣童大人。

手无力的滑下,却被韩林儿在半路握住,继而贴上了自己的脸庞。

“……好……我答应你。”

船舱外的嘶吼声愈发大了,轰声雷鸣般,似是要掀翻这小小的船只。

轻微的承诺声音被雷鼓声淹没。他看着怀中不再有生气的面庞,缓缓地说道,仿佛迟钝了一般。然后他闭了眼,任方才一直擎在眼眶中的泪水,缓缓划过了脸庞。

9

再回曾经的白莲教总坛,已物是人非。

韩林儿找不到那棵梨树了。估计是被人砍了。他约莫着那梨树之前在的位置,拿出那个香囊,挖了个小坑,将它埋了。

埋了之后,韩林儿起身,不带丝毫犹豫的转身离开了。

仿佛是埋葬了这一辈子的记忆,正是因为不舍,所以才如此决绝。

10

韩林儿站在船上。

他问人要来纸笔,想了良久,最后写了首关汉卿的四块玉。

写完后,他将那写了字的纸朝水里扔了去,想了想,又把那笔也给扔了进去,最后,把砚台也给扔进去了。

船夫觉得他疯疯癫癫的,也懒得理他。

自送别,心难舍,一点相思几时绝?

凭阑袖指杨花雪,溪又斜,山又遮,人去也!

至正二十六年,韩林儿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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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陈友谅的死改了……历史上是走出船舱指挥作战结果被一箭射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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